“抱歉,我来晚了一点。”年轻的作家,或许现在称为冒险者更加合适,小跑着接近前方整装待发的几位冒险者。
“小楠,怎么来得这么晚。”有着碧绿眼眸打扮优雅的男子用些许呵责的口气问道,他的身上披着雪白的法袍。
“哎呀,不小心在妈那里多呆了一会。”我摆出想要讨好父亲的表情。
“算了吉米,又不是什么大事,时间也才过了一刻。”身负银铠的男子拍了拍被称为吉米的男子的背,有些许上了年纪的面庞上露出依旧青春的笑容。
“萨迦叔叔,安阿姨,下午好。”微微致意。
“下午好,小楠,真的是长得越来越像你爸妈年轻的时候了。”身姿略微娇小的中年女子笑道。
安阿姨也来参加冒险真是难得,我这样想。毕竟和萨迦叔叔成家之后,这位曾经在索塞名噪一时的女性冒险者参加冒险的频率就越来越低了。在我正式成为冒险者之后,已经很难见到安阿姨参加冒险了。
“今天就四个人吗?李维叔叔他们不参加吗?”我对几个熟面孔的缺席感到有些不适应。
“不了,今天李维不来,不过,还有一个人这次也和我们一起。”父亲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我能感觉到他的嘴角有着一丝笑意。“过来吧,诺尔菈。”父亲朝我侧后方招招手。
诺尔菈,这个名字虽然很常见,但是现实中我似乎并不认识使用这个名字的人。不过,等等……
我似乎捕捉到了记忆中的某些东西,但是在我真正将记忆唤醒之前,我的思绪就被撞碎了。
随着我的转身,我的眼帘中闯入了粉白色的少女身影。
我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
或许有些年长有经验的冒险者会说这样的秀丽轻甲只是花架子,并不适合于冒险者,但是,果然,我还是觉得这样的装备把少女装扮得美丽异常。
淡金色的平刘海缀在面前,头发向后精致地盘起。与父亲接近圣绿色的眼眸,高高挑起的眼角。秀气的五官,浅长的眉。
实话说,本人和她身上的粉白色武装一样给人与冒险者的世界相差甚远的感受。
这样的特制武装应该造价不菲啊,逐渐恢复了冷静的我开始思量,看样子她也是来自哪个富裕的家庭。纵令如此,她拥有的不应该只是花架子,否则父亲和萨迦叔叔不可能让她这样和我们一起去冒险。
“诺尔菈。”她对我伸出装备着精致白色护手的右手。笑容友善而甜美,看样子与大小姐脾气无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点让我颇为欣慰。
“叫我楠就可以了。”我控制自己表露出自以为温和的语气和表情,同样伸出了右手。
双手相握。即使隔着手套,我也能感觉到那种柔软。
“小楠,你这次去冒险要照顾一下诺尔菈。”父亲一丝不苟地开口“不过,其实诺尔菈实力也一点都不差。”
我点了点头,而诺尔菈则谦逊加不好意思地道了句“哪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呢,父亲已经不再对我展现他的温柔和宠溺了,相对地,他开始很认真地和我交流。这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成长了吧。
“时间不早,我们下去吧。”萨迦叔叔笑笑,第一个转身迈步,安阿姨则紧随在他的身边。
我转过身,抬头,面前高耸地矗立着恢弘的高塔,与工会、巨木一样是冒险都市的地标性存在。它的下方,吞噬一切的黑暗对着我们张开了大口。
地下的迷宫。
鼻子中突然出现了香甜的气息,纤细的毛发骚动了我的脸颊。
“楠,我很喜欢看哦,你的书。”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边,粉白色的少女在我耳边轻语。
我呆了,而她则快步离开。
“怎么了小楠,赶快跟上。”走在前头的父亲扭头对我说道。
在他的一旁,诺尔菈露出了俏皮的笑。
“怎么?担心吗”湖水般的眼眸中能莫名感觉到一种温和。
“没。”简洁的答复,充满书卷气的女子用手指推了推细金属框的眼睛,褐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
随手将摊开的书合上。
“我见你没怎么翻页。”
“真是八卦。”得到这样毫不留情的回答,对男子来说很是难得。略微顿了顿“想些事情。”
“这样。”男子类似自言自语地说道,身子向后重新倒入了躺椅中。
刚过中午的咖啡屋中,只有店主与顾客两人。
静谧在两人之间形成了诡异的气氛,只有咖啡逐渐减少的热气向上蹿腾着,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诺尔菈是……”反而是女子先打破沉默,轻轻开口。
“嗯。不过其实我也不清楚。”
“她知道吗?”
“总有一天吧。”
“你教她剑技?”
“胡乱而已,打发时间。”
“强?”
“不弱。”
女子持起咖啡杯和垫盘,缓缓地抿起了咖啡。虽然声音很细微,但是在安静的店铺内还是十分地清晰。
“有点无聊啊,我也想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呢。”身体陷入躺椅中的男子略微发起牢骚,但是女子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搪瓷触碰木板的声音。
“我回去了。”
纸和木板短暂摩擦的声音,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人落地站起的声音。
“一路顺风,回见。”
“嗯,回见。”
门开启的吱呀声,
金属碰撞的激越声震碎了店内的空气。但是很快地,又归于宁静。
男子在躺椅上转了个身,拾起一本看了一半的书。
叹为观止。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这个字眼。
诺尔菈的实力相当不弱,秀气的细剑在她手中翻飞,相当快地劈砍,突刺,竟化作破敌的利刃。除开手上的技巧不谈,她整个身体的动作也相当协调,甚至近乎于拥有美感,虽然我主要学习的是法系知识,但是依旧能看出她的底子十分扎实,与花拳绣腿毫无关系。
除此之外,在浅层区域的地下迷宫中,父亲十分轻描淡写,从容不迫,甚至没有用上法杖就可以荡平临近身边的一切怪物。不过这样的景象时常随父亲一同冒险的我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真正令我吃惊的,是萨迦叔叔和安阿姨的配合。两人都是索塞的顶级冒险者,这点几乎尽人皆知,萨迦叔叔更是公会秘银的会长,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冒险的我对于他们个人实力的强悍毫不怀疑。
但是,展现在我眼前的,行云流水般流畅的配合,是我平生仅见。
尽管对手都是浅层区并无太大威胁的怪物,并不能完全衬托出两人的强大,实际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来应付这个局面也绰绰有余。然而,两人交替翻腾的身姿还是带给了我巨大的冲击,这样的配合似乎将对方的一切身形,行动都纳入了自己的考虑之中。不对,实际上并不是考虑吧,而是已经近似于习惯,不仅如此,两人还会主动地做出不可思议的协同行动。
漂亮,美丽。
一时间只能想到最简单直接的词汇。
这是我心中有种的想法。与强大的力量无关,两人的配合带有着一种令人忍不住倾心的魅力。
哪怕并不是十分热爱冒险的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很厉害吧。”不知何时到了我身边的父亲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在地下迷宫这么轻松地攀谈倒也是少见的景象了。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萨迦叔叔和安阿姨。
“嗯。”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想,这样的美丽或许我一生都会记忆犹新吧。
“不愧是顶级冒险者。”幽绿色的魔晶落地,用细剑将一匹兽人击成黑雾的诺尔菈而应和道,细眉微微抬起,圣绿的眼眸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实际上,两人的配合之下实力已经超过了单纯的顶级冒险者了吧,我心中暗想。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几乎突破了第二阶层,临近了第三层的范围。
按理说,不谈父亲与萨迦叔叔安阿姨三人在冒险都市属于顶级的战斗力,单论我和今日刚刚认识的少女冒险者诺尔菈的实力进入地下迷宫的第三层应该并不是什么十分危险的举动。
虽然对冒险并不太上心,但是多次随秘银公会的高级冒险者们进入地下迷宫的我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着一定的自信。
然而,这是什么呢,压抑在心头的沉闷的不安。
我紧了紧手中的法杖,告诉自己:有父亲他们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种想法相当危险。在地下迷宫中,未知的危险时刻存在,这是父母很小便告诉我的道理,也是我从自己短暂的冒险生涯中依旧能提炼出的信息。
萨迦叔叔单手挥动着重量难以想象的银红巨剑将从前方袭来的大型怪物击溃,快到看不清的薄刃被安阿姨斩出,她的身畔散出一圈浓郁的黑烟,诺尔菈依旧以优雅的剑技从容不迫地逐一击溃来犯的怪物,来到第三层后取出法杖的父亲则释放出笼罩我们一行五人的魔法场域警戒着四周,并不时释放魔法清除来犯的小型怪物。
一切都有条不紊。
也就到此为止了。
炽盛的光芒毫无预示地在我们的前方迸射而出。尽管父亲很快地做出反应,释放出我闻所未闻的冷门术式让我们的视野暗了下来,但是我们依旧有一瞬间被夺去了视野,而且那一瞬间的影响并没有像父亲迅速释放的术式那样迅速地消退。
在我仍未窥见眼前出现的是何物之时,耳边骤然荡起了可怖的吼叫声。声响之大让我忍不住要做出用手捂住耳朵这种十分被动的行为。
我短暂地耳鸣了。
四周的世界暂时归于了寂静。这不是安宁的寂静,而是灾难的寂静。
我看见父亲与萨迦叔叔开始大喊,脸上的表情不再淡定而是充满了某种焦虑。他们转过来对我喊着,对我身侧的诺尔菈喊着,奋力地传达着什么,但是我并不能听见。
几个狼狈的冒险者人影跌跌撞撞地自我身边擦过,他们的面孔我未曾见过。我看见蓝色的巨大符文在他们身后展开,我知道那是一种中级冒险者常用的防御术式。
一股难以名状的不适感出现在我得体内,我感觉自己的胸腔受到了巨大的压迫。
刹那间我的脑海中不知何以如此快地回想起了母亲教授过我的知识,这是一种类似“威压”的东西,这种感觉的出现往往伴随着的是……
迷宫的孤王!
“可恶!”
“是引嫁!”
耳鸣渐渐消去后我捕捉到了萨迦叔叔和父亲的只言片语,但是或多或少处于慌乱状态的我并没有能很快地对这些信息作出处理。
引嫁是……短暂的思考。一些冒险者将自己由于种种原因应付不了的怪物转嫁到别的冒险者身上而自己逃离的做法。这种事情我虽然早有耳闻,但是亲身经历却还是第一次,也难怪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引嫁这种行为是十分危险的,对于被引嫁的队伍而言,很多情况下这种行为是致命的。于是,冒险者间十分鄙弃、憎恨这种行为,情节严重的甚至会被公会剥夺作为冒险者的资格而驱逐出索塞。为了免遭其他冒险者的怨恨,也为了避免来自公会的惩罚,一般的冒险者也并不会轻易地尝试这种事情。
如果说真的做了引嫁,那么往往意味着一件事,引嫁的队伍遭遇了己身力量完全应付不了的生命之危。
在我还在思索如上事情的时候,我的左手已经被人用力拉起,不对,是往前拽去。
是诺尔菈。
不愧是更加注重身体能力的战士系冒险者,虽然身为女性,而且是细剑使,即使不考虑装备的加持,在自身力量上相较于我依旧有着优势。
我的身体被她拉动了,一齐向前跑去。
“快跑!”看得出她也十分紧张,声音的响度和声调都抬高了。
对情势反应过来的我自然不是什么置自己性命于不顾的人,也卖力跟着诺尔菈一起像第二层的方向跑去。
余光中瞥到,方才绽裂光芒的地方现在涌出了铺天盖地的紫黑色雾气,近乎贯通了上下间隔百余米的第三层空间。令人联想到不详的雾气中包裹的是,难以揣摩其巨大的黑影。
黑影挥下了足有十余米长的巨爪,萨迦叔叔念出我听不见的咒言发动了技能,他手中的巨剑腾起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辉。银色的战士挥动起银色的巨剑与快速落下的巨爪硬撼一记,这是纯粹的力量较量。
萨迦叔叔向后重重踏出几步,而黑影也将巨爪收回。就算借助了装备的增幅,对人类冒险者来说,这种与远超自己体型的怪物硬撼的表现已经近乎奇迹了;与此同时,安阿姨已经登上了黑色巨影的身躯,以她那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加持以风属性魔法的刀刃接连在怪物身体的各个部位破开伤口;一连串深蓝色的光片卡在了黑影类似脖子的部位,它的身下则出现了构架完全不同的黄色法阵,同一时间,萨迦叔叔和安阿姨的身上快速闪现出多种颜色的光芒。虽然这里面的一些术法我还没有接触过,不过,我很明白,这是父亲的快速并行咏唱。
萨迦叔叔的巨剑上腾起了与先前不同的妖异红光,鲜血般的颜色十分渗人,银色基底的巨剑上鲜红的纹路鲜明地宣誓着自己的存在,巨剑的四周也缭绕起血红色的丝带状光流。一流的剑士,将发动了高级技能的巨剑,以经过多重法术加持的身躯砸向庞大的黑影。所过之处黑雾被驱散,与红光交替掩映。最后,随着带有痛苦与愤怒的高吼,一片刺目的鲜红四散迸裂。似乎是早已看准了这个时机,父亲控制先前放出的蓝色光片高速旋转切割怪物的身躯。
但是,父亲他们并没有料到,这样连续的两个重击虽然重创了对手,但是也彻底惹怒了黑影。磅礴到近乎有形的魔力以黑影为中央涌出,让父亲三人只能放弃进攻进行防御。黑影激动地摆动着,在某一刻我看到了它露出黑雾的一部分。
紫黑色的丑陋皮肤上,密集地堆集着,大小不一的圆形眼睛,甚至眼睛的一部分中也生长着另外的一只眼睛。眼前的景象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不适。
而在我看到它的时候,这一部分数不清的眼睛似乎也观察到了我,所有大小不一的眼睛一齐转向了我,对我投以视线。
我的身体几乎立即定在了原处。
难以言明的难受感觉似乎从身体未知的深处中涌出,这可能是我平生中第一次体会到所谓“全身发毛”的感觉,而且还是由内而外的。我的一切行动似乎都被封印了,僵在原地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适应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怕冲击。
我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拉力,显然诺尔菈想拉着我逃离。然而,在她也转过身来后,拉扯的力道显然逐渐消失了。虽然以我的视角不能很好地观察到,但是想必她也与我一样动弹不得了。
许多生物对“眼睛”这一纹案的本能恐惧,以及对密集堆积物的不适以超乎想象的方式同时爆发了,苟且的喘息非但没有让我对庞大怪物的适应程度提高,反而越发使我难以自持。
四肢因为奇特的电流信号微弱地抖动起来,牙关不自觉地紧咬,浑身的汗毛立起,心中出现了让我自己都觉得惊讶的念头。
我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性格颇为温和的人,但是此刻,
我一方面想要赶紧摆脱此番景象,另一方面却又感到了一股难以启齿的兴奋和变态的**,未曾体验过的奇异刺激此时可能正触碰着我的奖励中枢,我想将眼前凹凸不平,大大小小的眼睛全部抠烂!
抠烂!抠烂!
斩碎!斩碎!
我想将它们全部撕裂了砸烂砸烂砸烂,跺烂跺烂跺烂!
简直像人不自觉地想要撕下血痂,挤出脓包一般。我逐渐陷入了此种诡谲的**。
千眼巨龙,在我已经丧失了些许理智后想起了母亲曾经和我讲过的知识,作为地下迷宫第三阶层的孤王之一,它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庞大的身躯,强大的力量又或者浑厚的魔力,而是在于它能从本质上带给人种种的不适和精神上的伤害。一般的冒险者,根本没有能力正面与它对抗。
幸好,应该这样说吗?
我精神的沦陷并没有机会持续那么久。
紫黑雾气中的怪物显露出应该有百米以上的身形,以爆发的魔力与身体力量轰向它前方的地面。
该说不愧是父亲吗,在与千眼巨龙交战的第一现场骤然亮起了多数光芒,高阶的防御阵法确保他们三人免受冲击的伤害。然而,就算是父亲也并没有机会考虑太多,只是护住了自己与萨迦叔叔和安阿姨,而地面依旧被击碎了。
狰狞的裂痕以说不上快速但也绝对不慢的速度冲向我与诺尔菈站立的所在。
“小楠!”难得听到父亲这样声嘶力竭地叫喊,虽然是这样生死危机的关头,我却依旧感到一股欣喜,是不是我的精神已经在千眼巨龙的影响下边的乱七八糟了呢?亦或是说其实我内心中一直都有着像父亲撒娇,想小时候一般得到关怀的渴望?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清楚了。
我和诺尔菈的脚底亮起了蓝色的六芒星型阵纹,这个术式我还是知道的,只是单纯的支撑术式,看样子父亲是想用“托举”的方式帮助我们二人逃离危机。然而,显然我们的运气并不是那么的好,千眼巨龙的攻击还在继续,这一次,自身躯中几处最大的眼睛中迸射出紫色的光束,是之前没有见识过的招数。一些光束击到我们与父亲他们中间的位置,击起一片扬尘,我们的视野中丢失了彼此的身影。值得庆幸的是,射向我们所在的较远处的光束相对稀疏很多,最接近的一道也只是与身躯相隔了数十厘米飞射而过,并没有对我和诺尔菈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但是,这也就意味着,父亲和萨迦叔叔那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果不其然,随着我和诺尔菈几乎齐声的小声惊呼,我们的身躯突然脱力般向下坠落。父亲纵然强大,但是作为一个法师站到了与迷宫的孤王冲突最前方的位置也无力他顾。
对我们的施法中断了。
我和诺尔菈又跌落回了地裂的危险区域之中,甚至说,离危险更近了。
不过命运,如果真的存在的话,看来还是相当照顾我的。不知道是经过了跌落的过程,还是因为烟尘遮住了千眼巨龙的身躯,在摔到地面后我发现自己再次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滞缚。”我的右手携着法杖将我一时间能调动的最大魔力挥向裂痕的所在。但是,滞缚本身并非什么高级的术式,对无机质的使用更是收效甚微——归根到底,这只是我在一时间能想出的可能有用的术式罢了。
裂痕的延展只是以排除心理作用后很可能观察不到的比例减缓了,显然这并不能让我和诺尔菈逃离危局。不过诺尔菈不愧是根基扎实的剑士,比我更早地恢复了身体的平衡,然后……
出乎我意料地,
丢下了她的细剑,用拦腰的方式抱住我的身体。
“弹印!”甜美的声音也能变得凶悍。
自她的脚底延展出不大的橙黄色法阵。
而后我们两人便以超出常识的加速度,在裂痕吞噬我们的前一刻,向着垂直的方向“飞”出。
“缓冲术!”我向着“前进”的方向连续发出三道蓝色的咒术。发出三道并不是因为计算好了,而是我只被允许发出三道,如果可以的话,我非常希望发上十道八道。
我稍稍调整了我与诺尔菈之间的姿态。
下一刻,我的后背撞在了地下迷宫的岩壁上,虽然经过了三道缓冲术的缓冲,依旧是几乎让我吐出一口血的重击。而诺尔菈的身体则从正面冲向我的身躯。
虽然是将可爱的年轻姑娘拥入怀中的桥段,但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柔软的身躯,香甜的气息云云更是毫无精力去体会。
而在疲惫的我的视线中,梦靥般的光景再次出现了。之前被激起的扬尘四下散开,一时间出现了一块“真空”区域,然后又顺着伯努利定律向中心狂卷着。从尘埃中向我们二人飞射而来的,是粗大的紫黑色吐息。我目睹着这一切,而靠在我身上的诺尔菈应该并不知情。
已经分不清是出于何种想法,或许多种在一瞬间爆发的想法杂糅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情况。
我不想让身前的这个女孩受伤,我想要保护诺尔菈!
我的内心中咆哮着这样的声音。
人有的时候就是很奇怪,会心甘情愿地做出缺乏“理性”的行为。
“加速咒!”
“什……”
没有时间在乎有没有非礼的嫌疑也没有时间在乎手头的触感,我将右手压在了大概是诺尔菈胸口或小腹的位置。
在冒险者中十分常用的咒语,施法的要求不高却十分实用。
诺尔菈的身上出现了标志性的小型黄色圆形符文。黄色的加速咒是出力较小的体现,我觉得如果将高出力的加速咒直接施展在人体的这个部位很可能给身体带来巨大的负担甚至损伤。
诺尔菈的身体伴随着她有些惊讶的声音从我的身前脱离飞出。
“盾!”我没有犹豫,将右手指向诺尔菈飞出的方向,接连释放出大量法术中最为低级的防御法术。然而就算是这个堪称最为简单的术式,在熟练的操纵者手中也可以发挥出千变万化的功用。例如部分近战型冒险者常将“盾”术式作为临时的踏板使用,而在现今的索塞更加广为流传的是传说中白袍法师的改造型“盾”术式。
经过改造的“盾”主要功能并没有变,依旧是作为一种防御魔法。但是,以同样的魔力输出量,防护的性能可以得到质变级别的增强。这种方法经过白法师的使用而变得人尽皆知,然而真正纳入实用的人则很少,原因很简单,这样的操作对魔法掌控力的要求实在太高。
比起成为冒险者更早,我练习魔法的使用已经有相当的年份。现在的我,也能使出变形的“盾”,虽然只是最简单的一类,但形成大量“U”形弯曲后的“盾”术式强度已经得到了大大的增强。
这样数量的“盾”应该足够保护诺尔菈免受冲击了吧。
我这样想,耳边响起了诺尔菈呼喊我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多普勒效应,她的声调感觉略微降低了。
但是这都无关紧要了,我也没有回应她。
来自迷宫的孤王——千眼巨龙的猛烈吐息已经离我近在咫尺,几乎要将我吞没了。
我竟有些惊讶地发现,原来,我对死亡似乎并不是那么畏惧。不过或许只是,对与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人并没有办法细细品味自己的存在消失的恐惧,没有去怀念,没有去遗憾,没有去想象,只是接受了出现在生命轨迹中的一个事实,反而显得缺乏恐惧。
不过,我也并没有要完全坐以待毙的想法,只不过对自己的反抗感到了一种无力。
果然我,并不适合做一个冒险者吧?
“镜!”我在自己与吐息风暴的中央构建了我最后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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